"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流行文化中的强奸话语

2013年国庆假期后，偶尔看到张嘉佳的一条长微博，写的是假期纪事，然而配上的是以下文字：“宵夜不吃痛苦，吃了后痛不欲生！强奸忍忍也就过了，轮奸孰不可忍！国庆长假后的总结。”——“强奸”和“轮奸”成了文学修辞，用在“俏皮话”里，作者与读者一笑而过。然而，在这样的玩笑里，那些不该突破的底线被突破，不该被“俏皮”面对的事件被俏皮面对——张嘉佳的微博只是个例，然而从某种程度上，也在一个侧面折射出，在流行文化中，连强奸都是能够被娱乐化的。

流行文化中的强奸话语，有些直接明了：倘若用谷歌搜索如下关键词“捆绑、小游戏”，你会看到花样繁多的“小游戏”——甚至它们还有一个专门的类别，叫“捆绑虐待”。在这些游戏的图画里，穿着暴露的女人如同案板上的鱼肉，等待玩家的捆绑、虐待、凌辱，而其中的性意味不言而喻。

这些游戏的文案，则这样写：
“放松心情，缓解压力，XX网站发泄折磨类小游戏大全精选好玩的桌面发泄小游戏：折磨优娜、发泄拳击2、虐待女佣、捆绑美女等小游戏让坏心情统统排解出去。还在为工作不顺利而烦恼吗？还在为生活不顺心而忧伤吗？还在受学习疲惫的困扰吗？来XX.com去除你的烦恼。”
“女仆不听话？没关系，用右边的各种道具和动作慢慢调教她成佣人，直到她乖乖喊你主人为止。”
在这样的话语里，调教凌辱女孩成为发泄生活与工作压力的方式，成为一种娱乐活动。而这样性意味和性别指向明确的游戏，强化和美化的，实则是男性针对女性的暴力。
而另一个美化强奸，甚至萌化强奸的例子是那句“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这句话的衍生物甚至是一种“萌”的，甚至还有自己的名字——“<a href=”https://zh.moegirl.org/口嫌体正直”>口嫌体</a>”萌。
然而，这句话让人想起的则是这样的照片。

而这两张照片来自一个名叫Project Unbreakable的系列——《那个强奸我的人对我说的话》。
在直白的强奸话语外，相对隐晦与隐蔽的，则是一些歌词。比如《客官不可以》，它的开头是这样的：
“客官 不可以
你靠的越来越近
你眼睛在看哪里
还假装那么冷静
客官 不可以
都怪我生的美丽
气质又那么多情
小心我真的生气”
整首歌曲里重复出现“客官不可以”这样一句。而“客官不可以，都怪我生的美丽，气质又那么多情”，更是呼应着一种“谴责受害者”的逻辑：在这种逻辑里，男性冲动被视为不可控制的“天赋人权”，而女方遭遇进犯——谁怪你太美太挑逗。
而连强奸的都能娱乐化的文化，实在太值得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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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的目的不在于谴责和批判个体的性爱好。流行文化与个体爱好，本质是公共空间和私人空间的问题。这篇文章的目的，在于呈现流行文化中的一种话语，以及可能激起的讨论。有人说，类似的小游戏里也有女人“调教”男人，的确，性侵犯和性暴力，并非只是男性针对女性的，就好像在Project Unbreakable里，你也会看到男性的面孔。简而言之，A黑并不意味着B黑就是同样正当的。在私人空间里玩什么样的游戏，看什么样的电影，在私人的卧房里有什么样的伴侣，做什么样的互动，其中的价值判断，本文无意做出。然而，如今，在许多毫不相关的网页，都可以看到文中提到类似游戏的弹窗广告；“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嘛”的话语，频繁地被用在各种情境；微博段子手觉得“强奸轮奸”是可以被用来开玩笑的修辞——而这篇文章针对的，就是这种“流行文化”中的强奸与性暴力话。几年社会学的训练，或许的确带给我过度解读与过分批判的视角，然而，从另一方面说，一个在许多不该被take lightly的事情上渐渐“脱敏”的社会，未必就是毫无指摘之处的，甚至比起一个人的过分敏感而言，是更加危险的。
之前的文章《广告中的性别社会学》，有批评说我只举了一些方便的例子，还有更多的例子没有举，分析也不“深刻”。这篇文章也一样——《图说社会学》系列的文章不同于学术论文，观众不同，更不是以写学术论文的心态和速度来写的。它们目的不在于exhaustive的举证不在于一个人独立完成深入的思考，而是通过一些生活中随处可见的案例，呈现出一种社会现实。更多地举例，更多地发掘，更多的思辨——这些事，不是一篇文章可以做完的，更不是一个人可以做完的。而对“社会学想象力”的激发与锻炼，更可以算是一种面对这个世界时，贯穿始终的态度。
文中涉及案例链接：
游戏文案：https://www.45451.com/subject/faxie.htm
口嫌体：https://zh.moegirl.org/口嫌体正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