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有小聪明出没的地方，都没有爱

文/匡匡

闲来无事，刷刷微博豆瓣，或稍微出入一下各处的星座跟情感小组，总能看到各种军事术语，被人们在爱情领域熟练地操用。痴男怨女们发的帖子、写的段子，内核中所包裹的，净是军事思想；运用的，何止是间谍技术，更有商业谋略。

随手拈三两个例子挂在这里，更直观生动：“一个半月，终于让XX男服服帖帖，巨有成就感”；“求问，怎样搞定、拿下、收服XX女？”；“被奇葩渣男摆了一道，想反攻，求攻略”；“我被XX男狠狠报复了，怎么破？”；“如何才能收复TA的心？求大招”……样本太充足，不胜枚举。

每看到这样貌似为情所困、一筹莫展，嗷嗷求索着，渴盼高人指点；而实际上每个毛孔都是心眼儿，心眼里全憋着小坏水儿的鸡贼贴，都会感到既好笑又遗憾——敢情诸位是找真爱啊，还是摆活兵法？在我看来，如此这般的关系，都是不必成立的。成立了，也是糟糕的，迟早飘摇的，破产的。

再顺便联想那句广为传颂的“认真你就输了”，但觉不知何时，中国人的爱情观，也像中国人推行的普世价值一样，变得透着股势力和功利——只爱强者，盲信和推崇成功者；而其中占据主导的，是优胜劣汰的丛林法则——不，我逻辑没乱，凡是以输赢两字来论断的事情，背后走的都是这个你死我活的逻辑。

是我太敏感、太圣母、太爱找茬，不懂得修辞语态的妙处？不，是这些语汇确实折射出某种消极的信念系统。钓鱼岛或许需要收复；一座城池、一个市场才可被拿下，而误以为一个爱人可以靠心机夺取、靠计谋攻克的人，恭喜你，你的争战生涯从此揭开序幕了！

知见心理治疗师克里斯多福・孟在《找回你的生命礼物》中曾说：“如果你研究这世界的运作过程，就会明白有许多的失败来自于分裂性的思考——例如有输赢的信念。只有深信隔阂的心智，才会创造出这样的信念。”

亲密关系中的两个人，必须互相成为队友，他们是两位而一体的，之间既非领导与被领导，也非依赖或被依赖、主动与被动，强势与弱势、纯粹的索求或给予……任何不以纯然的平等、尊重和自由为基石的关系，最终都只会导向一个结果，就是失衡和崩盘。心计愈充满、愈无处不在，算计愈彻底，露出破绽的机会愈多。而有趣的是，在这样根基脆弱的关系当中，即便是胜者、强势或主导的一方，通常也并不快乐，或者说快乐不了太久。因为，只要分裂的心智，还在驱使你追逐优势，还有输赢的分别心，你就无法得到真正具有信赖感的爱人，而只能制造“隔阂”，为自己培养出一个“亲密敌人”。换句话说，倘若你满脑子都是输赢之念，那么对方也只能要么是你的敌人，要么是你的俘虏，总而言之绝不可能是你真正意义上的爱人。你把对方当成敌人对待，处处施展计谋，那么对方也同样会把活干好，非常配合、称职地完成你所分派给Ta的角色跟任务。

每个人都怕被利用、操纵、或奴役，怕失去自由，怕丢掉尊严；但却总有那么些人，盘算着如何摆布和凌驾他人。即使是在一段亲密关系之中，也时刻图谋着占据上风，成为局面的主导者。这种小聪明，是顽劣的小我最热衷、最乐此不疲的游戏。

可惜，任何有小聪明出没的地方，都没有爱；有的只是控制欲，想让事情和参与者皆在自己布好的棋盘上，顺着自己的企图走，发展成自己欲求的模样。

我因此钦佩那些爱得“笨拙”的人。他表达而不邀功；用心却不巧取；用力但不豪夺；有计划，无计策；不把自己的爱情布置得像一个或高明或蹩脚的圈套。他们明白：爱无输赢，只是全然的坦荡，和充分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