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灯片-iYUMO|生活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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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可能因为才华被爱上吗

写下这个题目,可能会被很多男人喷:楼主你在说什么!我们男人没有那么肤浅好不好?我们早就脱离了低级趣味好不好?女人们估计也有不服气的,肯定有人能跳出来现身说法:我之所以被爱,就是因为灵魂的美丽!
冒着挨板砖的可能,我还是想说说对这个话题的看法。
是的,你可以举出很多例子,比如说安妮宝贝据说也嫁得不赖,比如说爱丽丝.门罗的第二任丈夫就是她的粉丝。但是,你确定这些人看上的就是她们的才华?还是因为才华带来的某些东西,比如说显赫的名声、不菲的收入以及其他光环?才华这东西,在没有显山露水之前,通常是得不到重视的,而在显山露水之后,往往又和其他附属品绑在一起,很难独立区分开来。
好吧,我承认我是偏激了,可是有限的阅读经验大多在印证着我的偏激。
比如说张爱玲,称得上才华盖世了吧,可是这份才华似乎并未为她赢得生命中男人们更多的青睐。胡兰成算是识货的了,一开始对她留意,是因为在本杂志上读到了她的《封锁》。一读倾心,暗暗赌咒说,不管写这小说的是男是女,总之上天入地一定要揪出来,该发生的关系一定要发生。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虽然一见之下,胡兰成发现张爱玲并不如想像中那么美貌,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该发生的关系果然都发生了。胡兰成描述初见张爱玲时最知名的话是“惊亦不是那个惊法,艳亦不是那个艳法”,这个惊艳,指的是文字,并非相貌。
写到这里,我似乎是自己在打自己脸,这不完全是在找反证吗?其实不然,胡兰成爱慕张爱玲,始自她的才华,后来掺杂的东西多了去了,要知道张爱玲的祖父是李鸿章的女婿张佩纶,到了她这一辈,虽说是没落了,贵族的底子还是在的。而胡兰成呢,出身只不过是浙江乡下的一个普通家庭,可以猜想,他初见张爱玲这样的名门闺秀,被震住的可能性有多大。
胡兰成对张爱玲的出身是津津乐道的,有兴趣的读者去翻翻《今生今世》就知道,举个例子,后来他逃亡到温州,改了个名字叫张嘉仪,称是张爱玲祖父张佩纶的后人,我总觉得有点想忝列名门的感觉。
即使是胡兰成这样识货的人,女人的才华对于他来说也并不是最关键的。在他心目中,发妻玉凤情深意重,那才是他念念不忘的“真正妻子”,护士小周貌美伶俐,更是他心尖尖上第一等人。不错,张爱玲的才华曾经使他惊艳过,可是那又如何,得到了之后,倒不如年轻小姑娘来得好调教。
胡兰成之后,张爱玲曾经和导演桑弧有过一段情,就是《小团圆》中写到的燕山。自始至终,书中没见燕山称赞过半句九莉的文学才华,倒是几次隐隐写到了他对九莉色衰的嫌弃,比如两人看电影回来,九莉脸上的粉遮不住油光,燕山脸色马上变了。
现实生活中,桑弧曾经撰文评论过张爱玲的《十八春》,说她后期风格越来越淡,可见对张爱玲的文字还算是知音。据说两人之所以不能结合,很大部分原因来自于桑弧大哥的阻拦,该大哥的理由是:“作家不是个正经职业,不稳定!”
这简直是醒世恒言,足以让千千万万抱着文学梦的姑娘幡然醒悟——女作家原来是个这么让人嫌弃的职业啊。想想也是,那时候又没作协,作家是没有固定收入的,又容易情感泛滥,出于家庭长治久安的目的,还是远离女作家的好。
最近老是念叨张爱玲,估计大家都烦了,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萧红。民国女作家中唯一可以和张爱玲抗衡的,我认为只有萧红。说什么南张北梅,实际上不如说南张北萧。萧红的不足之处在于产量太少,但是并不能因此降低她在文学史上的地位,初唐时的张若虚仅凭一首《春江花月夜》就能做到“孤篇横绝全唐”,萧红也做到了这一点,一部《呼兰河传》足以让她不朽。
关于萧红,要说的太多太多,一直不敢碰不敢说,这里单单围绕着上述主题来进行讨论。
萧红的婚恋史,简直就是“一个女人不可能因为有才华被爱上”的血证啊。写到这里,我斟酌了一下,如果把“爱上”两个字替换成“珍视”或者“善待”似乎更恰当。
萧红先后嫁过两个男人。第一个是众所皆知的萧军,说起来,萧军还算是她文学上的引路人了。两人刚开始同居时,萧军见萧红爱好文学,于是就鼓励她参加报纸的征文活动。在他的鼓励下,萧红以悄吟的笔名在《东三省商报》“原野”副刊上发表了她试写的新体诗——《春曲》:
那边清溪唱着,
这边树叶绿了,
姑娘啊!
春天到了。
事情的开端是多么美好啊,我猜想,萧军的初衷,有点类似于旧时书生那种鼓励姨太太读书的心态,从古至今,中国文人都有调教枕边人的爱好,美其名曰红袖添香夜读书。可是一旦红袖们展露出技高一筹的才华时,对于书生来说就不是添香而是添堵了。
果然,后来萧红在鲁迅的引荐下崭露头角,在文坛上风头一时盖过了萧军。两人之间的平衡一被打破,就再难复原。对于萧红的成就,萧军是很不服气的,这个不服气除了失衡的落差外,还在于他没有认识到萧红文学上真正的价值。
“二萧”在文艺观点上存在着严重分歧。萧军主张斗争的文学,力的文学,他看重的是萧红的《生死场》,对《呼兰河传》压根不屑提。到了晚年萧军仍把萧红的作品比作“月亮”,说她只能“给人一种光亮,清澈的感觉,但是缺乏一种热力”,并说“萧红的作品最终的结果是给人一种消极的阴暗的感觉,对人生是失败主义”,“她是消极的浪漫主义,唯美主义,个人主义结合的混合体”。
退一万步说,即使他充分认识到了萧红的才华,也不代表他会珍视。萧军后来又娶了个妻子,后妻曾经出书说,萧军喜欢她的三个理由之一就是她嫁他时是个处女。我看到这个时头一下子就懵了,萧红当时是大着肚子嫁给萧军的,可想而出,她在重视处女的萧军心目中是个什么地位。
萧军是个有英雄情结的男人,他对萧红的感情很大程度上建立在拯救者的身份优越感上,那时他去小旅馆搭救贫病交加的萧红时,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弱小的女子日后会成为冉冉升起的一颗文学明星,她的光辉甚至盖过了他的,这是他断断不能忍受的。
同样没有认识到萧红价值的还有她的第二任丈夫端木蕻良。和萧军的大男子主义相比,端木性格比较温和,他和萧红之间形成了男弱女强的相处模式,平时萧红在各方面对他诸多照顾。
一次,萧红与端木蕻良去看望曹靖华,曹靖华注意到端木蕻良的原稿上却是萧红的字迹,便问萧红:
“为什么像是你的字呢?”
萧红回答说:“我抄的……”
曹靖华急了:“你不能给他抄稿子!他怎么能让你给他抄稿子呢?不能再这样。”
看到这里,我也忍不住和曹靖华一样急了,萧红啊萧红,拥有可以写出《呼兰河传》的一支笔,却用这支笔在替远远不如她的丈夫抄稿子。看起来,她的丈夫端木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他并不怎么看得起她的文字,鲁迅去世后,萧红写了篇怀念的文章,他当着朋友的面不屑地评价:“这也值得写?写这些干什么!”人生就是这样荒诞,端木万万想不到,他瞧不上眼的文章直到今天仍有人在读,至于这位端木大作家留下了什么大手笔,那就不是我等普通读者可以留意到的了。
真正认识到萧红价值的男人有两个,一个是鲁迅,一个是骆宾基。后者曾经陪伴她在病床上度过了最后的岁月,看电影《萧红》时,我总是忘不了那个镜头:骆宾基对着病床上的萧红说:“我看几页《呼兰河传》,就想看一眼你,没想到写这书的人居然躺在我身边的床上。”这样动人的情话,也只有萧红这样的天才女作家可以担当得起。可惜的是,她等待了一辈子,终于等到了真正懂得她珍贵之处的男人,却不得不含泪和碧海蓝天永诀了。
老实说,萧红一生的遭遇让我对“女人靠才华能被男人爱上”这一点很绝望。从古至今,有多少才华横溢的女子受尽了生活和男人给予的白眼,像宋时的朱淑真、清代的贺双卿,所嫁俱是庸人,就像红楼中的林妹妹不幸嫁了焦大。
比较起来,李清照算是有福气的了吧,好歹和夫婿赵明诚称得上才子佳人。可是据沈祖棻考证,他们后期的婚姻生活并不幸福,李清照一直没生孩子,赵明诚便另筑金屋娶了小妾,这样说来,李清照词中的“武陵人远、烟锁秦楼”就大有深意了。直到赵明诚死后,李清照还埋怨他死前遗言太过冷漠,“殊无分香卖履之意”。李清照这样一个争强好胜的人,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我暗自怀疑,她后来的改嫁是不是和赵的另结新欢有关。
当然你也可以举出许多反证,都是民国女作家,冰心、林徽因不是就嫁得挺好吗?但是我个人认为,这和她们是不是有才华没有半毛钱关系,就凭她二人的门第出身,纵使不读书也能觅个门当户对的好郎君。试想想萧红要是有冰心那样的海军将领父亲,萧军敢拎起拳头把她揍得鼻青脸肿吗?
也有令女作家欢欣鼓舞的例子,最典型的要数法国的杜拉斯。在她66岁高龄的时候,29岁的青年男子扬带着对她的仰慕走近了她,成为了她的情人。二者的年龄足足相差29年,那时杜拉斯已不像年轻时那样俏丽,酒精和岁月早已摧毁了她的容颜。很多人读杜拉斯的《情人》,觉得她所描述的“和你年轻时的容颜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是个理想境界,扬的出现却让这个理想化成了现实。
比较起来,我只能说,国情不同。对于绝大多数中国男人来说(包括有才没才的),女人有点才华固然是锦上添花的事,一旦多得横溢起来了,反而成了障碍。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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