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灯片-iYUMO|生活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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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啥腐女爱看两个男人谈恋爱

图片[1]-为啥腐女爱看两个男人谈恋爱-iYUMO|生活志
1  我是一个死忠的同人女
十年前的一个夏天的午后。我趁父母没有下班,骑了半个小时的车来到一条破败的小巷子里。电线杆下面有一间黑暗的平房,只有五平米。这是一间漫画书店。就在那个中午,我在书架上发现了一套漫画,它与其他的不同。那是著名的尾崎南的《绝爱1989》。其中,南条晃司以世界毁灭的决心说:“我不是同性恋,我只是恰好喜欢的人是一个男人而已!”我眼前出现一片白亮的晕眩和赤红的火焰。从此以后,我彻底不可自拔,抛弃了粮食文(良识文,指异性恋性向的言情小说),一头扎进了bl的浩瀚大海中!现在想来,竟也有十个年头了。
在这十年之中,我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变成了一个似乎心志成熟了不少的女性,我历经了无数的男人和恋情,由于将写作当成职业,我的阅读层面也由当年的武侠小说进步到了如今的生僻著名文学作品,十年过去了,我周遭的世界以及我的内心,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唯一不改的,是我对bl的热爱。
这是为什么呢?在十年之中,我一直自问。
十年之中,我甘愿冒着周围人奇怪的眼光,在时常莫名其妙就被停掉的bbs上流连,以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精神发贴,经常碰到男朋友发自内心的追问,我需要阅读的书从来都不是正当渠道发行的,我购买这些漫画的时候就像神秘的地下工作者一般,而我们同人女的聚会也往往带有一种因为不被允许所以有点绝望的狂热气氛……
可是,我仍旧是一个死忠的同人女。
这是为什么呢?
2   耽美漫画的源头
在这里,先简单的谈一下日本的耽美文化。众所周知,古希腊人膜拜美少年的躯体,并且相信,男人之间的爱才是神圣的爱。在古代的日本,诗人们津津乐道那些美丽的少年,白肌青瞳黑发披肩,纤细的少年同时具备少女的生涩和少女所无法具备的媚态。耽美,这个词汇,本身并不是特指同性爱,而是自然主义的分支。不顾一切现实,耽溺于美感之中,热中于描绘一切细节,即便在罪恶谷底也能看见樱花,这是日本民族的文化传统。在日本,既有“女形”(男扮女装)的艺伎文化,也有“男形”(女扮男装)的宝冢剧团。之所以耽美漫画诞生在日本,大概就是因为日本人对于性别以及欢爱,一直是散漫模糊又宽容的态度吧。
荣格说,每一个人内心都同时存在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双性同体的主角,就是耽美漫画最初的形态。1975年,手冢治虫的《缎带骑士》塑造了一个同时有一颗男人心和女人心的公主萨菲亚。她能够在男性和女性之间不停转换,同时受到男人和女人的追求。在漫画中,手冢并没有强调男女变身的生理变化,而是注重于刻画角色对自身的性别认知。手冢承认,他之所以画出这种漫画,是因为受到了宝冢剧团的影响。
在日本,宝冢剧团,乃是一个完全自成的封闭梦幻国度。这个国度建立在空想之上,和现实生活完全隔绝。在舞台上,所有的角色都是女性自己来扮演。那些英姿飒爽的女优,展现出现实中男性都不能完全具有的潇洒,帅气和傲慢。然而,她们也展露出男人所不具备的惊人的浪漫和温柔。可以说,她们塑造的是女性心目中的完美男性。这些理想的男性,绝对不会让女性受伤,“他们”就是“她们”的分身,以轻声细语,给于女性精神上的“爱抚”和短暂满足。宝冢歌剧,正是将女性心中无性差的世界变成一种现实中可以观赏的形式。
其实,这也是耽美漫画的实质。女读者们,并不在乎真正的男同性恋的生活和爱情究竟如何,她们拒绝一切现实因素的插入,漫画中营造的就是一个完美世界,可以耽溺,自我满足。
3  为什么会喜欢耽美漫画?
毫不夸张的说,耽美漫画才应该是少女漫画的最高成就。在这些反省自身,性别越界,超越现实,非同一般的宽容和前卫的耽美漫画,与那些还在不断尝试着从陈芝麻烂谷子里炒出新意的少女漫画相比,要有意思得多。
耽美漫画究竟满足了女读者什么样的心理呢?除了能同时看到两个以上的帅哥谈恋爱之外,我觉得还有几下几个比较深刻的心理因素:
第一,我认为是女读者对于女性自身的厌恶心理。
在耽美漫画里,一般有这样两种故事背景:一种是彻底封闭的男性世界,比如男校,运动团体,宗教团体,监狱,出海的海船,失去联系的与世隔绝的小岛,或者臆想的纯男性星球诸如此类。在这种故事场景里,压根就没有女性存在,即便连女性亲人都很罕见。另外一种则是有女性存在的。女性作为男主角的朋友,亲人或者情敌存在。作为情敌存在的女性,无一例外的招人讨厌。这些女性情敌身上,集中了所有女人的缺点。她们美艳娇媚,充满了过剩的磁性荷尔蒙,以可爱娇弱的姿态获取世界,事实上骄横阴毒,心计深沉。她们惊人的善变,现实,冷漠无情。作者们借助笔下人物的台词,表明了这种潜在的厌恶。
比如《日出之所的天子》中的厩户天子的台词:
“我最讨厌女人了!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就是戴着柔弱的假面具,暗地里向男人献媚的女人!……女人让我毛骨悚然。可如果是男人的话,谁都无所谓。不管是大王,还是佣人。”
《男人小姐》中,有这样一段话:“女人真是无聊透顶。我最讨厌女人了!她们成天想着打扮呀,恋爱呀,谁有欺负了自己,感到寂寞呀什么的,心眼可小着呢!”
在现代社会中,尤其是日本,男性仍旧占据着牢不可破的统治地位。对于少女来说,每个月的月经带来的麻烦,生育的疼痛,成为一个男人的妻子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无一不让她们感觉到被动,从属,边缘。性,首先唤醒的不是“欲望”,而是“恐惧”。即便生理上有通往欲望的途径,却畏惧被斥为“下流,淫荡”,这种人为的隐瞒和压抑,使少女对成熟产生了抵触,进而对女性这一性别产生了厌恶。
我觉得这里正能体现出耽美漫画的积极意义:正是漫画中那些美少年说出的那些震撼的台词,这种不和谐的声音,成为在女读者心中回响的心声。这种对女性的厌恶,反过来暴露了不得不对女性产生厌恶的机制,使女性读者有机会面对自身的卑微境遇。我以为,在耽美漫画中所表现出的对女性的厌恶,其实是女性对女性所被迫置身的处境发出的怨尤之声。
第二,满足了少女们窥看性却没有负罪的心理。
和从小就聚集在一起看色情电影的男生不同,所谓的少女,多半带有精神洁癖。看到赤裸裸的男女做爱,少女们会觉得下流,肮脏,甚至可怕。即便心灵是洁癖的,但是成长的身体却涌动出难以遏制的兴趣。这就是少女的矛盾和恐慌。
在耽美漫画中,几乎都充满了比普通少女漫画强烈大胆了不知多少倍的性爱场面。男人们更换了不知多少姿势,在任何场合,任何时段,以无比高涨的气氛宣淫。真的是两个男人在做爱吗?并非如此。所谓“泪花平胸小受”,多半被动的一方有阳具但是没有乳房,他们品尝着被动的痛苦,时常唤起男人的欲望,和女人一样。
让每个人都产生性欲的“女人”,同时,却并不是“女人”。他们是有着美少年躯壳的女人。
在这里,女性读者可以一边高叫着“好淫秽!”,一边情不自禁的沉溺于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危险关系中,不服责任的陶醉在猥亵的乐趣中。读的时候砰砰心跳,然后擦干嘴巴,假装什么也不知道。这种微微内疚的快感,大概就是耽美漫画流行的秘密吧!哪怕是强奸,或者sm,也不会破坏处女膜,怀孕,更不会影响结婚,因为“万能小受”是男人。最重要的是,女性将自己“被强暴”的被动视角中解放出来了,获得了强暴者,主动者,观察者的视角。
少女们将“性”从自己身上剥离开去,假托在美少年的身上,设置于一个完全脱离现实的舞台,以更加纯粹的爱情故事,成功的描绘了女性特征,绝对不会伤害自己,得以成功的操纵性。这,就是耽美漫画。
第三,满足了女性观看禁忌的爱的心理。
男性喜欢看战争和恐怖,而女性则有观看爱情悲剧的需求。早些年的爱情小说中,男女主角面临着巨大的家庭身份差距,这些造就了悲剧。一直延续到今天的命运悲剧也仍旧流行着:突如其来的车祸,绝症,揭示出来原来有血缘关系。但是,哪一样也比不上耽美漫画所面临的悲剧美:禁忌的,不被允许,注定被拒绝的,秘密的同性恋情。
少女成长的过程,就是一个内心中伟大的爱情梦想破灭的过程。少女漫画无一例外的在“结婚”这个时刻作为结局,大概也是因为预知到此后的故事已无浪漫可言了吧。少女们慢慢就会发现,那些编造的爱情故事是那么的空洞和幼稚。结婚了,故事结束了,纠葛没有了,男女主角轻松的安定下来了。那么,爱情就此结束了吗?同性爱,是她们心目中最后一块可以寄托神话的净土。
在耽美漫画中充斥着这样的台词:“即便背叛全世界,被所有人遗弃,我也要和你在一起!”“如果爱你使我们堕入地狱,我也将永远站在你的身后,替你抵挡地狱的烈火!”“如果有上帝的话,我也会告诉他,我爱你!”“即使灵魂被撕成碎片,我也爱你,爱得近乎仇恨……”
在这个世界,不存在庸俗的婚姻,无聊的生殖,不关乎世俗的匹配,更没有利益的考虑,只有绝对的唯一的终极的爱。
4  耽美漫画存在的意义
很难评判耽美漫画存在的意义究竟是好还是坏。就像这个世界不存在绝对的男性和女性一般。耽美漫画描绘了这样一个世界:人类彻底超越了两性的性别差异,抛却了对性爱对象的性别执着。在这个世界里,女性无须藏匿自己的性别和欲望,男人和女人获得了绝对意义上的平等,没有什么不可以被改变的,男性和女性也不是绝对对立的,而是混沌未分的统一体,有着通往彼此的途径。在这个世界里,你选择你的爱人,是因为绝对的爱,而并非因为他是男性或者女性。
即便作为一种臆想,空想和幻想,即便只有这么一点点积极的意义,我也会觉得耽美漫画的存在,是一种正面的力量。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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