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夏天有很多猫毛

文：曾良君
早上被突兀的电话铃声吵醒，惊得从床上跳起来，猫本来睡在桌子上，立刻被吓跑了。
说是早上也不确切，接电话的时候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中午。挂了电话抬头看向窗外，阳光热烈地像是某种实质性般的东西一样砸向玻璃窗，充满了夏天独有的巨大张力，窗口的树叶泛着油亮的光泽，盛夏的阳光打在上面反射出一种叫做生命力的东西来。
昨天也是这样的夏日好天气，去门卫处取咖啡滤纸的快递时思想斗争了很久才踏出家门，在宅人心中，家和门卫的距离并不比家和最近的便利超市之间的距离近多少。踏着树荫而行，交叉路口没了树荫就叽叽叫着跑过去，取个快递像是去码头干了一小时苦力，来回十分钟的路走出了一身的汗。
再往前推一个礼拜，好像也是如此这般的天气，回学校拿材料的时候热辣的阳光像鞭子一样抽上来，烫得发疼，跳着脚过去又跳着脚回来。
起来后给猫糊猫粮吃，将猫罐头里的吞拿鱼一点一点糊在每一颗猫粮上，不然它们就不吃猫粮，只吃罐头。糊得久了，导致我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好像一直是靠糊猫粮为生的。
期间又回房间接了个电话，回到厨房的时候猫的脑袋已经埋在罐头里了，把扣肉的脑袋拔出来，罐头早就空了大半。
到了夏天，两只猫就变成了两条猫。
布艺沙发早就被它们当做抓板抓烂了，到处都是线头和黏在上面的猫毛，每天要用吸尘器吸两次，但是收效甚微，家里仍然到处都是猫毛。
它们拉成笔直的两条呈L型躺在沙发上，肚皮翻在外面，毛茸茸的，几次想给它们剪毛，又好像无处下手，就算了。
它们不愿意剪指甲，前几天给它们洗澡的时候，小葡萄窜到我身上躲着，把我抓的嗷嗷叫，对于猫来说，可能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抓板乐园。
下午的时候，扣肉一如既往站在浴室的窗台上看外面的风景，外面的风景很简单，两片小草坪，几棵树，还有一只和它花色相同的流浪狗。
流浪狗看见扣肉就会叫，但是今天太热了，流浪狗不见了踪影。
纱窗被抓出了几个洞来，家里的蚊子便多了许多，每天又陷入无穷无尽拍蚊子的困扰中，想过去换纱窗，但实在是觉得兴师动众懒得换，何况换了新的一样会被抓破，还是继续拍蚊子吧。
小葡萄有时候会帮忙抓蚊子，至今为止它的战果是一只蚊子和一只瓢虫。
就像家里放了许多年的钟表一样，有时候能听见清晰的“滴答滴答”秒针走动的声音，一晃神这些声音又没了。夏日的蝉鸣也是如此，断断续续地能听见忽远忽近地海浪般的蝉鸣，潮水般扑过来，一会又消失不见了。
这大概就是夏日的背景音。
小葡萄睡在笼子里，它很喜欢那个笼子，里面铺上了一小张凉席，那个凉席原本是属于沙发上的某个方形靠垫的。
现在那个方形靠垫只好没羞没躁地裸着身体和一堆穿着小凉席的靠垫挤在一起，万物皆有灵，裸体靠垫一定会被别的靠垫所排挤和孤立的：(
去年这个时候它们都还没有来到我家，再要等十几天扣肉才来，还要等三个月小葡萄才会跟它挤在一个小笼子里。
它们刚来的时候笼子对于它们还很宽敞，里面有个羊羔垫子，它们很喜欢爬进去睡，两个人挤在一起互相取暖，现在已经不行了，他们都变成了巨大的喵斯拉。
小葡萄独自睡在里面，脑袋还耷拉在外面的地板上。
扣肉睡在客厅地板的正中央，拉成巨大而笔直的一条，前爪捂着眼睛在睡觉，我在旁边的饭桌上吃西瓜，扣肉就爬起来要闻一下西瓜，我不理它，它便人立起来，用前爪打鼓一样敲打我，战败，拿一片西瓜给它闻一下，遂满意，躺回去继续拉成笔直的一条睡觉。
大概到夕阳西下的时候，它们便开始满屋子疯跑，互相追逐，或者互相殴打，打着打着又开始给对方舔毛，让人匪夷所思。
空气里全是浮动的猫毛，在黄昏的光线下呈现暗金色。
拖地的时候它们会站在拖把上，抱着拖把杆，随着拖把一起移来移去，这可能是它们一天中最开心的时间之一。
但可惜我老人家年纪大了体力不支，没办法带着两只喵斯拉一起拖地，赶走跟过来，赶走跟过来……没完没了，奔跑的过程中又带来许多新的猫毛，变成一个让人悲伤和困扰的死循环。
这个夏天和以往有些不一样，大概是多了很多猫毛。